2014年6月5日 星期四

神聖的肚臍(29W3D)

孕期來到29週,最為有感的是明顯突出的大肚,還有隨時出現的緊繃感,伴隨而來的是肚臍有如撕裂的痛楚,特別是在寶寶對著肚臍周圍用力的時候,我根本分不清楚,那究竟是手在拍打或是腳在踹,只覺得脹痛不堪,幾乎要把肚臍給撐破了。

每每碰到這種狀況,我就會試著托起肚子,用手心輕柔地在肚皮上劃圈或撫揉,並且試著跟寶寶說說話,像是不要這樣踢媽媽唷!媽媽會覺得好痛耶!媽媽不太喜歡寶寶踢這邊,因為這樣媽媽感覺很不舒服,或者是可以不要這樣踢嗎?媽媽會很難受的唷!,大抵都是這些安撫(求饒)的話語,雖然沒把握會起作用,但還是習慣性地這樣做,我總認為我和寶寶之間的相互理解,會建立在彼此的日常互動之上,而在此階段,我所能做的最大值,就是隔著肚皮跟她說話而已。雖然不見得會有效果,寶寶也可能根本聽不懂,但是摸摸肚皮會讓我覺得舒緩不少,尤其是懷孕以來,皮膚時常發癢,尤以肚皮為甚。

這兩週以來,肚臍的變化最為顯著,不僅出現了垂直向的淡淡褐色線,肚臍也因為寶寶不斷增長所造成的擠壓而被撐開,顯得有些外翻,看到自己從小寶貝至極的肚臍有此遭遇,感覺好像是神聖的所在遭受侵犯一般不安焦慮,分析自己會有這種想法,大抵是因為,在我的認知中,肚臍是我與母親相連的痕跡,也是證明自己從無到有的一種印記,所以相較於身體其他部位,肚臍始終居於至高無上的特殊地位,或許這只不過是我的一種異想,但它同時也是我的信念,等我的寶寶出生以後,我也要妥善保存她的臍帶,那似乎是一種證據,證明我們彼此曾經那樣相依互賴地度過了一段奇妙的時光,經歷過一段無可複製、替代的旅程。

由於這時期的胎動相當頻繁,幾乎隨時隨地都能感受到寶寶在子宮內的活動,有時是冷不防的猛然撞擊,通常會持續一段時間,規律且富有節奏,間隔也多半是均等的;有時又像蜻蜓點水,就只是輕輕地、緩緩的,在相當靠近肚皮的淺層作用施力,這種動作不算太困擾,就像是寶寶在釋放訊息、發出訊號一般,如同在告訴我:「嘿!我在這裡唷!」,然而,最為惱人的是,每當我靜止下來少有活動的時候,時常面臨小傢伙毫不客氣地大展身手,那感覺像是有隻小手或小腳,貼著已經快被撐破的孱弱肚皮,肆無忌憚地猛刮、猛擠、猛揉,我可憐的肚皮,往往只能無奈地接受這酷刑,直到寶寶願意收工,而這多半是凌晨或深夜時分,當我拖著疲憊身軀和一雙腫到不行的雙腳上了床以後,就只能靜靜欣賞她的熱力體操秀,然後不斷感受到那震幅蕩漾的餘韻,就像是在子宮內敲起了大鼓,她的動作似乎產生了能量放大的效果,肚皮也因著她姿勢改變而起伏不定,而最為神奇的是,她的種種行徑,只消她爸把手置放在我肚皮上,就會在瞬間全部收斂,無聲無息,彷彿一切都是我幻想出來的劇情,或許就像在捉迷藏一樣,也可能是她只想對我惡作劇,總之胎動與痛楚間的微妙關係,只有我能領略了,其他人都沒辦法參與介入。

難以想像的是,小寶寶處在一個幽暗不見光的溫熱小室內,這些無意識的本能反應,可能只是她不由自主的反射動作,卻讓我的世界起了大變化,於是我不論是站立或行走,靜止或移動,或坐或臥或躺或睡,她的一舉一動皆能牽引著我,有時讓我蹙眉,有時讓我疼痛,有時提醒著我,腹內有個小小生命仰賴著我而成長,一點一滴接受我的滋養而茁壯,於是我吃什麼喝什麼用什麼,都考慮到她,甚至為她停止臉龐的著色妝點,寬鬆近乎樸實的衣著,踩著平底包鞋和拖鞋,髮型也許久沒好好整理,盡量讓自己的生活趨於簡單、平實,就只為了等待她的到來,如此而已。

只是,什麼都還不懂的她,似乎偏愛欺負我的肚臍,或許我該把肚臍的敏感,理解為自我對於生命傳承的敏感,時時刻刻清楚地意識到,自己由何而來,又正在面臨什麼來到。


或許,我就能釋懷,當時,我是怎麼對待我媽的,此時,還沒見過面的她,也正以相同方式對待我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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